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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盲孤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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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盲孤兒8

被南鶴震懾性極強的目光掃過,許老頭不禁後退,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實在是丟人,色厲內荏道:“原小子,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插手不合適吧?”

南鶴冷笑:“既然不合適,那你們來打砸我的家是什麽意思?我不插手也得插手了。許清是我的夫郎,你們想帶走他,先過我這關。”

“原小子!你們無媒茍合還有理了!把許清交出來!許清,你給我滾出來!別跟你娘一樣不要臉,賴在男人家不走!”許老婆子叫道。

“啊哈!這是什麽天大的笑話啊!都來聽聽啊!許老婆子,我怎麽記得你也是被家裏賣出去的時候跑進許家賴著不走的啊?你們許家上面有你,下面有許二嬸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怎麽?給人生了三個兒子腰桿子就挺直了?”原母站在南鶴身邊嘲諷。

院子外看熱鬧的村民雖然不想進來幫忙摻和麻煩事,但是對於聽陳年八卦還是很樂意的,紛紛豎起耳朵聽,離得近的直接跟身邊的老人詢問是真是假。

院子外都議論起來,原母也哼了一聲。她向來不拿這些東西取笑人,她也不想把別人的苦難拿出來當談資,據說那時候鬧饑荒,賣掉女兒養活兒子的人大有人在,這是女人的悲哀。

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想要活下去有什麽錯呢?錯就錯在受害者現在居然在堂而皇之地用這些她都不曾遵循的規訓來成為加害者,妄圖制造下一個受害者。

院子外的村民的議論飄進許老婆子的耳朵,讓她羞臊極了,心裏怒火更是對準了許清:“許清!你姓許!你要還是許家人就給我滾出來!就算你急著要把自己送出去,也得先跟我回去!”

“對!”許二嬸子叫喊道,“快跟我們回去!讓原小子請冰人上門說親,你這樣簡直丟盡了許家人的臉。”

南鶴剛要說話,許清握住他的手從他身後站出來,神色淡然冷漠,直面著許二嬸子。

“我姓許嗎?九年前把我趕出門的時候你們有認過我嗎?現在要把我送出去當妾就開始認親了?我無時無刻不覺得你們惡心至極。”

許清道:“我的大伯、大伯娘,繼我爹娘之後許家的老黃牛,貪財且無情,當年我爹重病之時你拿了我爹的銀子,卻聽從二伯的話將藥換成了別人用過的藥渣。”

許老大被南鶴打過一頓才從地上爬起來,吼得脖子發紅:“許清你胡說什麽!”

“還有我的二伯、二伯娘,許家最廢物的吸血蟲,惡毒又涼薄,為了我爹娘留下的一些私房錢,攛掇全家人將我趕出家門,甚至霸占了本屬於我的田地。現在又多了一條,為了巴結上秀才,把我送出去給他做妾!”

許老二比許老大更慘,眼眶烏黑卻滿臉泛紅,被許二嬸子攙扶著,指著許清力證自己的清白:“你不要在這滿嘴胡話!能去張家做妾是你的福氣!”

“這個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原母道,“你娘真是給你生錯了,這麽想男人你應該長好看點,皮又老又皺,你去問問張秀才願不願意碰你!”

許老婆子哪裏受得了原母這麽罵自己的兒子,頓時就叉著腰跟她對罵,現場一片混亂。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村長來了!”

許老婆子楞神的功夫,原母一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臉上,拉著她的手緩緩跪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這是要逼死我啊!我的兒子與許清兩情相悅是犯了什麽天條啊!”

“你!你!”

許老婆子被甩的頭昏腦漲,低頭一看,就見原母已經唱作俱佳的拿起了剛剛威脅她的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副隨時自盡的樣子。

拄著拐杖進門的村長就見原家院子亂糟糟一團,許家人手上拿著鋤頭、扁擔。原母跪在地上拿著刀比劃著自己的脖子,哭天喊地,許清也靠著南鶴哭得更傷心。

“都在幹什麽?許家的!你們在鬧什麽幺蛾子!”村長氣得用拐杖砸地,“都給我散開!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老頭立馬道:“村長,原家人拐帶了許清,我們正要把許清帶回去!”

“對啊!許清竟然不經過我們同意跟原小子茍合,都住到這裏來了!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我們許家的姑娘、哥兒還怎麽說親啊!”許大嬸子幫腔。

村長銳利的眼神看向南鶴:“原小子,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跟許清無媒茍合?”

南鶴點頭:“有一半是真的。村長,我與許清已經互通心意,他們卻要將許清送去給許二嬸子的秀才侄子做妾,許清昨日落水,被我救回的。”

“做妾?”村長看向許家人,“這可是真的?”

許二嬸子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是許清自己拒絕做夫郎,她侄子不介意還願意讓他做妾,這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是啊,村長,我們也是為他考慮啊。他瞎了眼,能給我的侄子做妾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況且這是我們許家的事,許清嫁給誰當然是我們決定。”

村長神色微動,似乎是認同了許二嬸子的話。

南鶴突然道:“村長,整個石橋鎮就沒出過將家裏侄子送去給娘家侄子做妾的事,更何況還是花園村的秀才,這要是傳出去,小泉村的名聲可就難聽了,村裏的姑娘、哥兒也被人低看一眼。”

“村長,我聽聞您的小孫孫就在鎮上書院讀書,他天資聰穎又努力,待他下場科考,小泉村的第一個秀才就該是他。”許清輕聲道,“姑娘、哥兒的名聲重要,讀書人的名聲重要啊。”

一番話,正戳到村長的心窩裏。

他並不想介入兩家的兒女婚姻事,畢竟村子裏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今天插手村民兒女嫁娶事宜,明天其他村民家裏雞鴨打架也要請他去評理,那他得怎麽忙活?

但是南鶴與許清將這件事分析明白了,把自己侄子送去給秀才做妾本不是什麽大事,偏偏那是別的村的秀才,而本村沒有秀才,有這兩件前提在,以後石橋鎮的人該怎麽去想小泉村,毫無原則、阿諛奉承?

他寄予厚望的小孫孫正在準備科考下場,他的先生壓了他三年,正是為了他一舉得中,若是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了他,那才是最嚴重的。

思及此,村長握緊了手中的拐杖,面色沈沈:“簡直荒唐!自古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你們早已將許清趕出家門,現在為何又要變臉?他既然已經與原南鶴定了終生,你們不準再插手進來!”

許老婆子張了張嘴:“村長......”

“再敢鬧你們就給我滾出小泉村!都給我滾回去!”

許家人極不甘心,認命地準備離開。

“等等——”原母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眼淚,“村長,他們許家人把我們家砸成這樣,就這樣算了嗎?”

村長擡眼望去,仔細看來更是一片狼藉,剛要出聲就聽許老二喊起來。

“村長,那原小子把我打成這樣,也要讓他賠銀子吧?”

“笑話!你們一家人子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自己磕磕碰碰卻還要我們賠償?村長,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啊!我們小泉村怎麽會有許家這麽不講理的一家子,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啊!”

村長怒道:“你們還敢提?你們無禮在先。原嬸子,你將破損的東西如數核實好交給我,許家照常賠償。”

原母大喊:“村長英明啊!”

許家人敢怒不敢言,如喪考妣,怨恨的眼神從原母身上劃過,到許清身上。

都怪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果然是個喪門星,碰上他就沒什麽好事。

許清驚惶地躲在南鶴身後,對著瞪他的許二嬸子露出一個笑來,那雙漂亮的眸子清明靈動,哪有半分眼盲的樣子?

許二嬸子心裏一梗,心裏突然一驚,這個小賤人他看得見?他是裝瞎?

好啊,好啊,竟然是這樣!

難怪許家人連同著張祿生在他手裏都沒討到什麽好!原來他是裝瞎,那就說得通了。

“許清你......”

許清短促地驚呼一聲,躲進南鶴的懷裏。

“好了!你還要鬧什麽!”許老二一巴掌拍在許二嬸子的背上,打得她一個激靈,“真要村長把我們趕出去嗎?走!”

許二嬸子不甘心地回頭看去,卻見許清柔弱無骨地靠在南鶴的身上,瓷白的臉躲在南鶴的懷裏,楚楚可憐。

剛剛那惡意的眼神與笑似乎都是她的幻覺。

許家人走了,原母拍拍身上的灰,如釋重負。起身走到院子門口還在圍觀的村民面前:“還看什麽看啊?回去回去!要看熱鬧去許家看去!”

圍觀的村民見許家人都敗退了,也不敢接著站在這裏,紛紛散去。

“真是,什麽東西,呸!”原母轉身來收拾地上臟汙的衣裳與被踩壞的蔬菜,心裏將許家人又狠狠罵了一頓,“南鶴,早飯在廚房裏,你去熱一熱。”

“嗯。”南鶴拉著許清進廚房,見許清悶悶不樂的抑郁模樣,掐了掐他的臉蛋,“還在難受嗎?”

許清垂著腦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裝盲。

他五歲時確實看不見,爹娘相繼過世後他被趕出來,自己獨自居住在田野間的茅草屋裏。那時候只覺得眼前連同他的一生都是這樣晦暗的。

六年前,村裏也下了一場暴雨,驚雷陣陣,他夜裏起床去後溝摸索是不是積水時,摔了一跤陷入昏迷,直到天亮才醒來。睜開眼就見刺眼的日光,懸停在他的眼前。

他能看見了,狂喜過後,心情又漸漸冷卻。這個世界沒有人關心他能不能看見,也沒人會替他高興。相反,他看見了環繞在他周圍的擺在明面上的惡意。

他索性找回眼盲時的熟悉感,從此開始裝眼盲。

裝眼盲讓他從找出了為數不多的樂趣,他堂而皇之地打量周圍人的隱秘事,反正他們無所顧忌,他也善於偽裝。

可是現在,他後悔了。

眼盲給他的限制太多了,他甚至不能輕松地去幫南鶴做點什麽,只能待在原地,像個廢物一樣任他照顧。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許清抓住南鶴的手,“我以後還會給你添很多麻煩,你覺得我煩嗎?”

南鶴楞住,正色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許清默然。

“在我這裏,你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不安,我從來沒有覺得你麻煩。我不是在處理麻煩,我在保護你。”南鶴低聲道,“這是我想做的。靠著我吧,像剛剛那樣,我覺得很榮幸很開心。”

許清撲進南鶴的懷裏,無聲地掉了一滴淚。

日子趨近平靜。

偶爾能聽見村裏傳來的消息,許家的在村裏的名聲壞了;夏無憂嫁去了張家,進了家門就當家做主,羨煞了村裏的姑娘、哥兒。

還是有人在笑話許清的錯誤選擇,只有許清自己知道自己多麽快樂。

早上南鶴上山去打獵,他睡個懶覺起床跟原母一起準備早飯。原母摸過一次他的手後就吃驚,並且堅決不讓他碰冷水做粗活,只讓他摘菜、擦桌子。

隨後南鶴就從山上回來,拖回來一個獵物。吃過早飯南鶴帶著他坐牛車去鎮上賣獵物,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次去鎮上賣的野豬將近五百文錢,實在是一筆巨款......

晚間一家人就在一起,他現在的能力已經與元寶一致了。

他唯一的煩惱就是,南鶴遲遲不肯與他同床,每天晚上都要偷偷摸摸鉆被窩。

夏季來臨,雨水天氣再次增多,天氣變化也無常。

南鶴天蒙蒙亮時上山,剛走沒一會兒天色就陡變,刷刷下起大雨,濃霧蒙蒙籠罩著整個小村莊。

細密的雨點打在窗臺上,許清迷糊從睡夢中醒來。

起身出門,原母在餵兔子。

“伯母,南鶴還沒回來嗎?”許清在屋檐下伸出手,雨點砸下,掌心都在發麻。

“沒有呢,過會兒就該回來了吧。這天說變就變,怪得很。”原母拍了拍手上的草屑,“餓不餓?我現在就來做早飯。”

許清皺著臉:“一會兒在做吧,我不餓,要是南鶴趕不回來,飯菜就冷了。”

原母:“別心疼男人,會倒黴。昨天晚上做的南瓜餅我給你熱一熱墊墊肚子。”

“好,謝謝伯母。”

兩人預想中,暴雨下一會兒就會停,然而天色已經沈黑如墨,雨勢絲毫沒有減小,院子的土地上都砸出了小坑,形成了一個個小水窪。

雨從早上下到臨近中午,路上的黃泥都被沖得軟塌塌的了。山上泥土更多,下山怕是更困難。

“伯母,我要去找他。”

跟他坐在一起看雨的原母皺眉,不同意:“你去幹什麽?你上山會更困難的,沒事,相信他。”

許清欲言又止,他看得見,又有元寶在,肯定能找到南鶴的。

“別擔心。”嘴上這麽說,原母也是憂心忡忡。畢竟山上的危險可不止這些暴雨,還有野獸呢。

兩人坐在屋檐下,連午飯都沒吃。

午後沒一會兒,雨勢就減小了。許清眉開眼笑,“伯母,我要帶著元寶去找南鶴。”

原母要阻止:“不行......”

“雨停了,我帶元寶去。”

“要去也是我去。”

“我半天沒見他,很想他。”許清可憐兮兮。

原母:“......”

下著雨估摸著南鶴也該下山了,只得同意:“小心點,慢慢走。”

許清站起身,去拉元寶的繩子,邊走邊向原母招手:“那我去了,伯母你在家哦,我會小心哦!”

原母嘆氣,心道許清走得又穩又快,跟看得見似的。上山應該沒什麽事,南鶴的腳程快,很快就能匯合的。

看雨的人從兩個人變成一個人,細雨蒙蒙,隨著時間的推移,雨點漸漸變大。

高大的身影由遠及近走來,南鶴拖著一種狗獾進門,身上濕淋淋的,像是從水裏出來。

原母站起身往後看,驚道:“許清呢?”

南鶴:“許清?”

“他剛剛山上去找你了!”

南鶴:“什麽?!”轉身就要往回走,又回頭,“他走了多長時間了?”

“兩......刻鐘。”

南鶴深吸一口氣,叮囑道:“無論一會兒我有沒有回來,你都不能跑走了,也別去找我們,知道嗎?”

原母忙不疊點頭,後悔自己怎麽鬼迷心竅讓許清一個看不見的人獨自上山了,要是出了事可怎麽辦。

雨勢再次變大,原母喊了一聲:“要不要穿蓑衣!”

南鶴揮手,身影消失在雨幕裏。

上山的道路已經被水沖得十分松軟泥濘,南鶴下山的時候特意選擇了一條少走的碎石子較多的路下山,沒想到卻因此錯過的許清。

仔細看路,就能看見他上山時的腳印被沖刷幹凈,軟泥上有一排小腳印和......幾個小梅花腳印。

看來他們是從這邊上山的。

雨越下越大,南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邊走邊呼喊:“許清!元寶!”

光線越來越昏暗,風呼呼吹著,眼前的深山就像無盡的深淵。暴雨就像一道透明的幕布,阻擋了有效視線。

南鶴的心逐漸下沈,難以想象嬌弱不堪的許清會怎麽害怕。

他腳步加快,一邊走一邊喊許清,試圖聽得到大山深處的回應。

另一邊,南鶴擔憂的許清正杵著一根樹枝艱難地繼續往深山裏走,暴雨澆濕了他身上的衣物,整個人都變得沈重起來。

元寶從花狗成了一條泥狗,正歡快地在林間撲騰,像是回到了快樂老家。

許清往四周看,枝繁葉茂的樹冠緊緊挨在一起,竟然看不見天空。低頭時,餘光突然瞥見一閃而過的白色。

“元寶!追兔子!”

元寶豎起耳朵,迅速往許清指的方向追去,消失在濕噠噠的灌木叢裏。

沒一會兒,元寶叼著一只又肥又大已經斷氣的兔子回來了,討好地將兔子放到許清的腳邊,許清拎著兔子耳朵,不禁得意,他不愧是獵戶的小夫郎,夫唱夫隨,打獵也是個中好手啊。

將肥兔子用樹底纏繞的藤蔓纏起來背在背上,接著往前走。

“南鶴——”許清呼喊,讓元寶也跟著叫幾聲。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嗷嗚——”

視線越來越昏暗,能走的小路上,許清幾乎看不見有沒有人來過的痕跡,也無法判斷南鶴到底在哪邊。

他四處張望,只有雨水沖刷著樹木的景象,心裏隱隱有些後悔,若是南鶴已經回去了呢,他這樣逞能瞎跑出來,南鶴不知道多擔心。

許清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元寶,我們回去。”

元寶歪著腦袋,用眼神示意許清往前走。

“不走了,我們回去。”許清去拉元寶的繩子,“走。”

元寶“嗷嗚”一聲,被許清往回拖。

回去的路遠比上山的路要拿走,全都是下坡的地勢,稍有不慎就會滑倒摔在地上。元寶四處挨蹭,已經只有兩只眼睛是原來的顏色了。許清摔倒它就用嘴去拱他的腿,試圖讓許清站起來。

許清背上還背著一只兔子,扶著樹木慢慢往下滑。

周遭全都是“沙沙”雨落下的聲音,許清只感覺自己的聽覺都開始麻木了,什麽都聽不見了。

背上的肥兔子在下坡時儼然成為一個負擔,可是許清舍不得扔。他現在開始確信南鶴肯定已經回家了,若是知道他這樣貿然跑出來,他預感自己逃不掉一頓怒氣。

希望南鶴可以看在這只肥兔子上,將怒氣對準元寶(元寶:?)。

不知往下滑了多久,許清恍然聽見一道聲音。

“許清——元寶——”

許清以為耳朵進水出現幻覺了,擦了擦臉上的水,元寶已經吐著舌頭回應了:“嗷嗚嗷嗚嗷嗚!”

南鶴的身影出現在密林裏,一眼就看見了正在仰天長嘯的元寶和蹲坐在地上成了花臉的許清。

懸起半天的心在看見臟兮兮的許清時,驀然落地,長舒了一口氣。

“南鶴,是你嗎?”雨水蒙住許清的視線,他都不用可以裝眼盲,已經很難看清了。

南鶴走到許清面前,伸手扶起成了泥巴人的許清,許清撲到他的懷裏,將他撲得一個踉蹌。

“嗚嗚嗚,南鶴......”

委屈的話還沒說出口,屁股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許清僵住了。

南鶴一只手環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又拍打了一下許清的屁股,聲音裏帶著薄怒:“誰讓你上山來的?”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摁住,許清自知理虧,心虛又委屈地把臟臉埋在南鶴濕透的胸口前,不敢回應半句。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背上這是什麽?”

許清甚至不敢回應,有種直覺告訴他回應了屁股上肯定又要挨一下。

“你還有心情打兔子?”南鶴臉上繃著,心裏卻無奈又忍俊不禁。

“兔子......是元寶打的!放在我腳邊,我就撿著了......”

南鶴看向元寶,元寶歪著幾乎都看出來毛色的大腦袋,懵懂的樣子像個傻子。

“你以為我會誇獎你是嗎?許清。”

如許清所料,他的屁股上又挨了一下,悶悶的聲響在這個只有雨聲的深山裏,讓他的腳趾都在發麻。

“別打了嗚嗚嗚,我錯了。”許清拉住南鶴的手,可憐巴巴地求情,“親親我吧,我知道錯了,再也不跑了,親親我好不好?”

南鶴嘆氣,牽住許清的手帶他往上走。

“不回去嗎?”

“那邊有個山洞,先去躲個雨,把身上的衣裳烤幹。”

許清低著頭偷偷擡眼去瞥南鶴,昏暗的光下,他的眉眼顯得冷峻又鋒利,濕潤滴著水的濃密的睫毛卻又在他臉上添了幾絲令人心折的溫柔。

雨水順著他的凸起的喉結流進他的領口,再往下就是結實有力、隔著布料都能看出良好形狀的胸肌......

許清吞咽了一下,在這又濕又涼的深山裏,他竟然動了不可明說的欲望。

剛剛打他屁股,似乎挑錯時間。

小山洞是南鶴偶然一次進入山裏發現的,能容納幾人的寬廣,卻也不深,一眼看得見底,不用擔心在此歇息的時候裏面會藏著什麽危險的東西。

南鶴的腳步穩健,泥濘的路上走得不受影響,濕滑的上坡處還能掐著許清的腰身將他抱上去。

有南鶴在前,許清根本不在意還要走多久,就算走到天荒地老他也願意。

一處幽暗的山洞出現在眼前,南鶴停住腳步時許清正在走神,撞上了南鶴的背。

“發什麽呆?摔倒了怎麽辦?”

許清親昵地靠在南鶴身上蹭了蹭:“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我暫且讓腦袋休息了。”

“哼。”南鶴哼笑一聲,拿出懷裏尚且幹燥的打火石點燃山洞門口的枯枝葉,狹小的山洞輪廓出現在眼前。南鶴拿著一根燒著的樹枝在洞穴裏四處繞了繞,確認沒有什麽蛇蟲獸類,才讓許清進來。

許清在石頭上坐下,南鶴已經堆了枯枝落葉燒起了溫暖的小火堆,火光映在他的深邃的眉眼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

真好看啊。許清托著下巴暗想。

身上潮濕的衣物實在難受,南鶴解下腰帶,脫掉上身的衣物掛在臨時搭好的架子上烘烤。楞神犯癡的許清擡眼,那麥色精壯強碩胸肌與整整齊齊順延到褲腰下的腹肌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許清:“......”

南鶴掛好衣裳,就見許清雙眸發直,火光在他漆黑的雙眸裏跳躍,癡迷顯得一清二楚。

南鶴眉心微皺,瞬間又舒展開垂下眼瞼,什麽也沒說。

相比於南鶴沈著地不動聲色,許清心內頗有些著急。

怎麽南鶴脫了衣裳烤火卻絲毫不告訴他,一點都不關心他嗎?他渾身濕得難受,他怎麽不告訴自己可以脫掉烤火?

“咳咳——咳咳——”許清柔弱地捂著唇低聲咳嗽,抱住自己纖細的雙臂蹙眉,“好冷啊。”

南鶴的拿著樹枝撥弄火堆,低聲道:“烤一會兒火就好了。”

“我這樣,會不會生病啊?”許清伸手在火堆上方,不經意勾到了南鶴的衣裳,“你在烤衣裳嗎?我也烤吧?”說罷伸手就去解開腰間的帶子,沒等南鶴出聲阻止,他的外衣就脫了下來。

南鶴接過外衣放在架子上:“就脫外衣吧,會著涼。”

許清摸索著站起來,嫩滑的手摟住南鶴胳膊,靠著他坐下來。溫暖的體溫傳來,許清喟嘆一身,依戀地用臉蹭了蹭。

“伯母在家很擔憂吧?”許清輕聲道,“都是我不好,否則我們現在已經待在家裏了。”

南鶴任他靠著:“不怪你,下次不可獨自往山上來,這裏蛇蟲兇獸很多,若是傷到了就嚴重了。”

“嗯嗯,我一定乖乖的。好冷,我想你抱著我,哥哥,原哥哥?”

南鶴從善如流擁住他,問出了他疑惑很久的問題:“你第一次見面時叫我哥哥,第二次見面又叫我原哥哥,你到底有幾個哥哥?”

許清一楞,隨即不知道想到什麽,笑出聲來。

“喊哥哥總是黏糊了一些,原哥哥不好聽嗎?”

“那我們是清白的關系嗎?”

許清勾唇,放在南鶴腰上的手漸漸不老實起來,輕輕地摩挲,順著南鶴腹肌的走向滑下去。

“那我以後就叫——哥哥?”

甜膩又帶著莫名引誘的嗓音在南鶴耳邊響起,許清緩緩起身圈住南鶴的脖子,唇與唇的相觸與舔舐,柴堆燃燒得嗶啵作響,溫熱又暧昧的氣氛一瞬間觸發。

許清手指勾開自己裏衣的帶子,靠近南鶴懷裏:“哥哥,你真的要一直這樣淺嘗輒止嗎?明明我只屬於你,光看著不吃到嘴,哥哥在想什麽?”

他的纖腰盈盈一握,南鶴的雙眸裏倒映著火光,吻輕輕地落在許清散發著幽香的白嫩頸窩裏。

洞外雨勢滔天,雷聲陣陣,嘩啦啦的雨聲與隆隆驚雷炸響遮蓋了洞內一切聲音。情到濃時,許清拉住南鶴的手,含含糊糊道:“……哥哥,再打一下……”

南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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